如今兰帕达的杭州办公区,整个布局有点满。
在写字楼一层的空间里,有服饰设计打样的版房、产品陈列展示的样品室、装备齐全的直播间,还有一面记录团队伙伴每周骑行量的运动墙,千余平方米的空间属实有点不够用。
在公司创始人金飞燕看来,这些都是一家骑行服饰头部品牌必需的配置。
比如那个和产品试衣间直连的版房,实际上是兰帕达每年原创设计100多款产品的“产能源泉”。
再比如,团队里200多位员工,全部统一配备了人体工学椅,以至于办公室的过道显得稍稍有些拥挤。
“骑行与健康是强相关的,我们做品牌,也把培养团队的健康意识看作企业文化中很重要的一环。”金飞燕有一套逻辑,“再加上我爱人的老家是转椅之乡安吉,所以开办公司时就买了人体工学椅,要让团队始终有健康生活的强体验。”
种种相加,兰帕达公司里增添的内容越来越多,空间规划愈发紧张。
好在再过1个月,兰帕达就要搬进位于杭州西溪的新场地。那边空间更大,背靠湿地,是杭州骑行爱好者在城市西线的聚集地之一。金飞燕准备再在公司里加一个“骑行俱乐部”,作为兰帕达私域客群接待,以及品牌声量传达的空间。
除了公司会有新的气象,整个品牌也迈入了新的阶段。她预估,今年兰帕达品牌的年营收将达到5亿元左右。
从0到5亿背后,金飞燕和初创团队进行了一场长达19年的长跑。
2007年,她放弃“铁饭碗”,辞掉了浙江省体制内的工作,投身创业。在此之前,金飞燕就读于浙江财经大学的弟弟已经休学做买卖。姐弟俩携手做起了骑行服生意。
最初,两人租下居民楼下地下一间3㎡的自行车库,开始做骑行装备,后来货品多了,又找了一个18㎡的车库。金飞燕白天做美工,晚上做客服,当时已经是“HZBIKE骑行网”(杭州骑行爱好者论坛)骑行区版主的弟弟负责拉客源,把骑行服推销给运动经销商和骑行爱好者。
那时,中国骑行服市场尚属空白,一个最直观的表现是,买家越来越多,但专业骑行装备却很稀缺。“我弟弟那一批人,应该是当时长三角骑行圈内骨灰级的老鸟,他们那时普遍抱怨买装备太难。”
回忆当时,整个市场里大致只有两种骑行服产品。
一个是“车队版”,类似于环法赛事中的队服,正版基本在中国市场买不到,代购则价格极其高昂,而小作坊、中小制衣工厂做的仿版骑行服,面向市场的价格也不便宜。
另一个则是外贸的尾货,比如国外一些运动品牌、商超经销商在中国工厂订做后部分流出的制成品。
“创业最初,淘宝上大部分只有这两种产品,尾货还很紧俏,卖完就没有了。”金飞燕记忆犹新。
他们的入场,正赶上了中国骑行市场需求兴起与供给不足之间矛盾凸显的节点。
每逢周末,就连外地车友也会专程跑到金飞燕的车库选衣服,生意好的时候,一天金飞燕能赚几千块钱,差不多是她此前一个月的薪水。
但是,单纯扫货国外品牌的尾单,意味着创业者始终只能吃到整个服装产业链微笑曲线的底端红利,而且金飞燕刚做电商时,也缺少供应端的支持。“那个年代做淘宝跟现在不一样,大家觉得做淘宝都是小白创业者,包括我们去展会,能做骑行服的供应商很多时候是不太愿意供货的。”
“那就自己做个品牌,走在行业的前面!”金飞燕的爱人曹海强在2009年作为智囊团,抛出了想法。在上市公司信雅达集团的担任高管的他,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妻子的生意。
2009年,骑行用品品牌兰帕达诞生。“我觉得这是顺势而为,因为那时刚刚有天猫,在天猫做生意,必须要有企业主体和品牌,我们是行业内较早注册公司和品牌,因此非常受益。”金飞燕说。
到了2011年,曹海强正式加入了姐弟俩的团队,金飞燕的弟妹随后也进入公司,4个人开始细化分工。“我爱人负责做公司、做品牌的战略规划,尤其是C端部分;我负责整个品牌的团队建设、运营管理等;弟弟熟悉骑行圈的客源和需求,性格也外向,负责业务拓展;弟妹以前在义乌做采购,就对接供应链这块。”
事实证明,曹海强的品牌战略是正确的。创立兰帕达等骑行相关的品牌后,几个根源性的问题被陆续解决,生意飞轮加速转动:
首先,团队得规模化、专业化。“你说一个公司在地下车库做买卖,我对外真的招不到人。”品牌成立后,公司有了雏形,她得以建立一些职能部门,包括客服、美工,就连中国美院毕业的朋友,都被她拉来专做骑行服的设计。
其次,供应链稀缺的问题同样实现了破局。金飞燕坦言,当骑行服属于小众需求时,自己要开发一个新产品并不容易,“小工厂没有专业设备,像是我们的产品需要打印、转印,这种设备一台得几十万块钱,他们不愿意去做投入;但大工厂,又看不上小商家的量。”通过电商平台,品牌告别了原来由弟弟点对点的拓客模式,面向了线上正在崛起的骑行消费人群,需求量激增、单量变大,品牌创立之初的供应链难题迎刃而解。
最后,作为一个新生类目,骑行专业产品开发短板也得到了弥补。从别家拿货的时候,有的尾货卖得很好,但卖完没货就供不上,金飞燕不得不下架链接;供应端跟上后,公司开始自主设计产品。
“2008年,我们曾设计了一款骑行裤,是国产品牌里最早加入硅胶裤垫的,能够做到缓震抗压,降低长途骑行对臀部的冲击,在那个年代是一个创新爆款,这个类型的内裤经过升级现在仍在销售。”随着品牌发力产品开发,许多原先的供应商、其他的淘宝卖家,反而成了他们的客户,从金飞燕处直接拿货。
B端和C端的需求,又刺激着金飞燕加大对自研产品的投入,并且自建供应链。
“我们请了专业版师,再找了几个库房,成立了一个很小的作坊,花钱购置了专业设备,大家就开始测款,慢慢自制骑行服饰。”金飞燕眼里的曹海强,就是最坚强的后盾,他当时拿出了购置新机器的33万元,然后又给到团队10万元的启动资金。“不瞒你说,工坊刚起步时,一年大概做了3万件。放到现在,只相当于我们小半个月的产能。”
2009年自建品牌后,金飞燕更加决心要加强产品开发,背后最重要的原因是,“产量少可以慢慢赶,关键产品都变成了自主生产。”
这意味着,几人自创的品牌,逐渐从依赖其他工厂的技术代工,迈入了自研自销的新阶段。
最直观的好处是,在骑行风口来临时,兰帕达早早地具备了“自行定价权”。金飞燕介绍:“那会儿一套骑行服我们卖300多块钱,衣服加短袖加短裤,也不便宜,不过消费者对这个价格普遍能接受,因为市场上缺乏类似的自研产品。”
切入一门细分类目,有时候“吃头口水”还远远不够,如果品牌能够从市场孵化期、爆发期就抢到定价权,能为后续发展建立极大的优势。
一个有意思的点是,如今在电商平台搜索关键词“骑行服”,消费者依然可以发现,包括李宁、迪卡侬等全品类运动品牌,以及兰帕达、捷安特、洛克兄弟等垂类品牌,其一套骑行服的价格基本都锁在300-400元的区间。
这也证明,一旦先驱品牌的产品“心价比”得到大众认可,既能帮助品牌在市场定位上获得一个长期稳定的“锚点”,同时也能对同赛道品牌的主流价位形成框定。
回到金飞燕的视角,2009年前后的十几个月里,从产品设计、供应链、品牌运营端,她的创业都经历了颠覆般的转变。而这些转变,后续构成了骑行垂类市场“先入局者”的天然壁垒。
随着生意盘子越来越大,此时,一个抉择摆到了金飞燕的面前:接下来,公司是满足于做一家大的淘宝店,外加做做经销生意,还是继续砸钱打造一个品牌?
“比如做经销的话,就是拼供应链,只要你分配好代理商、经销商的价格,每年的GMV(商品成交额)是很大的。”她做过估计,2013年公司自己的淘宝店外加各类经销的营收,已经超过1亿元,唯一的问题是利润率很薄,但作为家庭作坊起家的公司,短短几年能够做到这样的规模,其实已经能支撑团队过上颇为滋润的生活。
“有次去参加展销会,合作商跟我爱人说,看你老婆搞那么累干嘛。那时候兰帕达的业务,一年可能只有百万元的销售额,在总盘中几乎能忽略不计。”但曹海强和金飞燕有共识,做品牌就是要耐得住寂寞。
“兰帕达就像我们的第二个女儿,女儿本来就要富养,我们用其他渠道赚的利润去支持一个C端品牌的开发迭代、市场教育、品牌露出。”
金飞燕养“二女儿”的时候,需求也正在倒逼整个市场消费升级。2010年,骑行爱好者心目中份量极重的环中国国际公路自行车赛首次举办,中国骑行圈层得到了较快扩张,至2012年左右,骑行用品“小步快跑”迎来第一波爆发。那一年,兰帕达不仅参与了双11等电商节点,还踩准了消费市场的风口,销售额一下子翻了几倍。
近年来,中国的运动户外消费井喷式起速,露营、骑行、滑雪等原本小众的运动纷纷闯入大众生活,2022年则是骑行整个细分行业“大步流星”的一年。仅2022年,中国自行车市场规模实现了营收2100亿元。2023年更是风头不减,几场大促数据显示,“骑行三大件”——自行车整车、骑行服饰、骑行装备的销量同比涨幅均超100%。兰帕达乘势更进一步。
“骑行服我们一直保持着全国市场第一的位置,从兰帕达的销售额来看,这几年每年几乎都是倍增的速度。”金飞燕表示,这期间品牌还“抽空”提前布局,建立了专业的工厂全方位扩大产能,并于2020年正式投用,“抓住风口的前提,是你已经做好准备。”
如今,兰帕达在广东东莞与浙江海宁都建设了工厂,产能不仅可以覆盖自身国内供需,还支撑起了公司的产品出海计划;同时,今年品牌又在诸暨投资建设了4万平方米的新生产基地。
今年天猫双11预售开启,兰帕达拿下了骑行服饰类目规模和增速的双料第一。
谈及19年的创业经历,金飞燕说,“回过头去看,骑行行业其实有好几波红利,有人看到好的时候就入场,一旦不好了便退,最后啥都没拿到、啥都没积累。很多商家以前做得比我们好,但现在好像都不做这个行业了。”
在某种意义上,创业公司活得久,才有活得好的机会。
以下为《天下网商》与兰帕达品牌创始人金飞燕的访谈内容,经编辑后发布: